初起/3500+短篇/2017
初起
By唔唁
00
站在镜子前看着对面着用两根手指掂着一绺碎发的自己。
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新的白的耀眼的校服。
啧。不知道当自己抛下曾经被画满了黑色水笔印的校服时有没有一些人突然醒来。
肯定没有吧？就像自己把留了几年的长发咔嚓剪了的时候我也没什么可心疼的一样吧。
不过总算好了不是么。虽然自己最后还是选择了退避远离，但是总算也摆脱了那个自己一辈子也不能想到会出现在生命里和以后不愿意忆起的事情。
眼神无意间扫到墙上的钟，先是感觉到秒针一瞬间的停顿，后而意识到在思绪里流过的五分钟。小小地为自己嗤笑了一下，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矫情啊。然后便蹬上流苏短靴，打开了房门。
“砰。”
01
站在讲台上的人有点紧张，犹豫了半天如何开口后最终还是选择拿起面前讲台上的粉笔，在陈旧的黑板上留下崭新的工整字迹。
“初颜”
少女转过身。
“我的名字是初颜，请多关照。”
全班响起了鼓励一般的掌声，初颜应声走下了讲台，随意找一个座位坐下。
这是少女新学期的初起。
A中不愧为重点中学，这里的学生大都很有教养，环境果然也比曾经待过的Y中好很多，初颜这样想到，甚至觉得身边洋溢着学习的氛围。
下课就有几个热情的女孩跑到初颜座位前，也许是因为她的长相比较讨喜？
初颜顺理成章的与她们成为了朋友。同学们也对初颜印象不错。
初颜觉得心里暖洋洋的，似乎之前的阴翳一扫而光。
初颜觉得自己已然融入了这个不错的新环境中。
“忘掉过去吧，这里就是你的新开始。”
初颜站在镜子前，这样对自己说道。
窗外霁雨初晴，温暖的阳光从窗口纷纷扬扬洒落。
初颜缓缓走到窗前，阳光却隐去了。
初颜有点扫兴，忿忿走回自己的小屋，看到早上匆忙上学之前没来的及关的衣柜，目光又掠过那件画满了黑色水笔印的校服，尽管它以深陷在角落里，初颜还是上前，又把它往深处怼了怼。目光中除了满满的嫌恶，似乎还有些什么。
但是，这真的重要吗？
03
这天，初颜如往常一样，走过几条街道，路过街边的文具店，踏进学校班级，走到指定楼层，落座于班级。
初颜习惯性于放下书包后抬头看了一眼黑板。
墨绿色的黑板上停留着阳光斑驳的暖意，上面粉笔的白色字迹格外显眼。
“班级职务竞选将于明天进行，请有意愿参加的同学到班主任处报名。”
初颜有点惊愕，同桌用胳膊碰了碰她：
“愣着干嘛呢？”
同桌的话让她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保持着刚刚放书包的动作愣了多久。
初颜连忙坐下，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打开了练习册准备开始早自习。
“你打算参加吗？”
初颜转头，发现同桌正一脸期待地看向她。
初颜有点想笑。
“为什么这么问啊。”
“因为我觉得你蛮有实力的啊，上次月考你不是在班级排前五嘛。要不要试试当个学习委员什么的？我看好你哦。”
同桌托着腮，眼睛里迸发出星星一样的光芒。
只是初颜早已无心在意。
她想起——学习委员正是她曾在Y中五班担任过的职位。
这个选举又勾起了她不愉快的回忆。
“不能逃避，如果我真的想走出那段时光。”
初颜这么想着。
“好吧，那我就试试？”
于是她轻快地回应了同桌。
“Good luck！”
04
竞选开始于下午的最后一节课。
正巧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初颜焦急不安地等待着。
她忐忑到手心都出了层层冷汗。
终于那个时刻还是到了。
“接下来，是关于学习委员的选举。”
“参选的共有三位同学，分别是张玫然同学，吴荷同学和这学期新转来的初颜同学。”
“接下来投票开始。”
班主任在讲台前指挥着竞选。
“支持张玫然同学的，请举手！”
只有屈指可数的同学举起了手。
“张玫然同学，四票。”
“那么接下来，支持夏竹同学的请举手！”
虽然坐在前排的初颜并没有回头，却感到一股风唰一下向上涌起般。
“一定有很多人举手吧？”
连最初鼓励她参选的同桌，此刻也举手支持夏竹。
虽然初颜还在奇怪于为什么刚刚的张玫然得票那么少，但现在夏竹得票数之多实在是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么说还真是轻描淡写了，初颜的脸色并不好，尤其是在确切听到夏竹的得票数后——
“夏竹同学，三十九票。”
“那么最后，请支持演出同学的举手！”
初颜已经无心再听下去了，她甚至觉得自己出现幻听了。
“三十九票...三十九票...三十九...”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只有不停重复的这句话和嗡嗡声。
班级一共只有四十五个人，之前张玫然得了四票...现在夏竹却又三十九票...那么——
只剩下一个人了。
也就是说自己最多只能得一票啊！再糟一点甚至连一票都没有！
想到这里初颜猛地回头——
果然只有一只手举起。
初颜愣了几秒，回过头。
“初颜同学，一票。”
！！！
初颜虽然眼见到这个事实，但当老师亲自宣布了定局之后，初颜的内心还是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的啊...为什么会失败
不是一个新环境吗...为什么还是这样...
还是这样？！
初颜沉浸在悲伤里的意识清醒了一刹那——
就算再怎么没人缘，也不至于只得了一票吧！
此事必然有人搞鬼吗！
初颜沉浸在无边思绪里难以自拔，直到老师都已离开了班级。
“啪！”
初颜猛然间回过神来，自己的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跟我们竹姐斗，你还太嫩了——哈哈哈！
“以后再敢跟我们竹姐争，小心我们把你那点最不愿意被人提起的Y中往事告诉全校的人！”
等初颜从猝不及防的惊吓中反应过来，视线范围内只有那群人远去的高挑背影。
汗水划过脸颊，初颜这才注意到自己已经出了一头冷汗。
她的手顺脸颊而上，摸到了几滴眼泪。
窗外的雨愈来愈大，雨点噼啪拍打教室的透明玻璃窗。
初颜在雨中奔跑。
她的确没有伞。
可是她此刻的确在逃避。
她不想听到任何议论声。
她不想停下脚步让自己流泪的狼狈样子。
就让这些东西都随着污浊的大雨化作冷风吧！！！
她在心底呐喊。
身影成为滂沱雨夜里的一束白光。
05
“砰”
重重摔上房门，沉重的响声爆炸开来，声音大得似乎这个房间空无一物。
初颜的眼泪也如窗外猛烈拍打的雨滴般滚落到地板上。
初颜瘫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如果不是有她身后的椅子腿供她倚着，可能她就能在冰凉的地板上躺半天。
“哇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我想当...当学习委员碍你什么事啊...呜呜呜”
“为什么新学校也是这样...为什么...”
“说好的....新开...始...还是那样不是吗...”
终于纸巾团在地上堆成一摞，良久，初颜看见——
她面前的落地镜里，清晰地映着她现在的样子——
黑色的长发湿透了黏糊糊地披在肩上，白色的校服被污浊的雨水弄得灰一道黑一道，裤脚满是泥水，袜子也湿透了勾勒出脚的形状。
苍白的面颊上此刻也布满了灰色的眼泪和雨水混合物，眼睛红肿得有些狰狞，眼神空洞无助得像只受伤的兽。
“狼狈不堪至极。”
她甚至自己都想骂出声。
可是眼前的自己，却那么熟悉。
眼前这个浑身浸透了雨水的自己，与当初浑身涂满了黑笔的自己的轮廓渐渐重合。
......
初颜的世界在一番失望绝望的呐喊后，一下子掉进了一片死亡一般可怕的寂静。
初颜静静看着镜中的自己。
看着她的眼神。
初颜倏忽站起身，拖着疲惫的身躯向浴室走去。
“唰——”
较为清澈的水珠从淋浴器中喷涌而出。
“我渴求这温暖太久了。”
可是还是要自己创造。
06
这天，初颜如往常一样，走过几条街道，路过街边的文具店。
偶然间起了进去走走的念头，反正离上学的时间还有一会儿。
有点惊喜和惊讶，店里播放着美妙的音乐。
Wonderful.
初颜想用这个她最喜欢的词来形容这首歌。
等等...似乎这曲调也有点熟悉...
是...
「ああ 生まれて消え
啊 生生死死
命は繰り返される
生命在轮回
ああ 笑ってる頃
啊 微笑的时候
どこかで誰かが泣く
也会有人哭泣
満たされず誰かを傷つけても
就算自私的伤害其他人
何も変わらない
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赤く染まる空
血红的天空
ああ まるで地球が止まるように
啊 就像地球停止了转动
風が止み 時計は狂いだす
风停下 时间开始暴走
ああ なくした時を取り戻す為に そっと
啊 为了夺回消失的时间
ポケットの願いを 空に放つ
将口袋中的愿望放飞
ああ 涙も枯れ
啊 泪水已经流干
心はどこへいったの
心灵已经不见
ああ 笑ってるのに
啊 明明是在笑着
本当は泣いている
但却是在哭泣
幼き頃の無邪気な笑みは
天真的笑脸
消え去ってゆく
慢慢消失
赤く染まる空
血红的天空
ああ まるで魔法が解けるように
啊 就像是魔法被解开了一样
崩れてく やがて見えなくなる
慢慢崩坏 消失不见
ああ 偽物のしあわせなんかじゃなく もっと
啊 这份幸福并不是错觉
身体が震えるくらい 本物を
这是让人颤抖的真实
走り抜けた校舎の中
奔跑在学校里
日が暮れるまでのかくれんぼ
玩着捉迷藏直到日落
思い出せば甦る 汚れのない懐かしい匂い
这个味道是如此的让人怀念
ああ まるで地球が止まるように
啊 就像是地球停止了转动
風が止み 時計は狂いだす
风停下 时间开始暴走
ああ なくした時を取り戻す為に そっと
啊 为了夺回消失的时间
ポケットの願いを 空に放つ
将口袋中的愿望放飞」①
初颜驻足良久，直到店主换了一首歌。
她转身离开了这家店。
“无论到哪里，这件事我都不可能彻底的摆脱。”
“说是要面对事实，可实际上我的转学依然是逃避。”
“就算再怎么样，事实都发生了。”
“以为换个环境会好很多，或者是以为好的环境里就不会有校园欺凌存在...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
“也许我永远也不会真正放下。”
“但此刻我已经不想沉浸了。”
“因为新学期早就开始了。”
“既然我们不能选择死亡，就只有好好地活着这一条路。”
“何况我早已做出了决定。”
“A中，就算它不如我想像中的美好，但我已经站在它面前了。”
“与此同时我看到一个人。一张陌生的脸，以及一条熟悉的手臂。”
“我追上去。”
“就算会和以前一样，但我不得不承认这就是我的新生活的——”
“同我的姓一样——”
“初起。”